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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风白芷湖·沧波作者：原上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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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的西风过横堤子，就把个白芷湖吹老了。风把芦花扬起来，忽飞忽落何匆匆，像是天上的流云。飞絮落到水里遮住了白云的倒影，倒影上的飞鹜也没了……白芷湖在洪湖深处，因其野僻而最含盖秋的苍凉。菱落了，荷凋了，枯苇一边倒折断在水里，谁也扶不起那些残败。要是在夏日，无边莲叶风翻绿，蒹葭苍苍，尽日里白鸟穿飞荇浪……秋潮退了，藏不住那些翔击如梭的青刁锦鳞了，都下深水狮子潭了。草荡里就留下一些贴着泥巴觅食的“草楞子”，一干厮混不知春秋的下色鱼种。麻披子、屎鳑鲏、阳阴婆儿、土憨包，还有那些藻虾草蟹，汆疯子儿，刺泥鳅。只因为进化迟缓而落荒至此，把为鱼一生的幸运投入荒淖，无声无息地打发春光。野草在野水里顽强地支撑着，野泽里藏满了进化不得力的魚。下乡三年了，我守湖从春到秋不知寒凉。白芷湖就在我的视野里，座棚里守不住寂寞，独自摸过去，秋深了还是一望萧索。那年头农村“以粮为纲”，湖区稻农是不允许搞副业的，人跡罕至的白芷湖深处，狮子潭沧波下还是藏有捕鱼的花篓、籇子等渔具，这些“引鱼入瓮”的渔具，非胆大气粗者不可而施之。静态捕渔，巧设机关，偷渔村人不动声色坐收其魚……快桨从村子划进白芷湖深处得一个时辰，白天是惊动不得的，只有趁夜深人静之时方好伺机行动。顾不得投荒野泽令人毛骨悚然的黑夜恐惧，拣暗流迂回的草潭布下机关，援水草掩之即悄然离去。待来日子时时分再来“起撂”，不出所料准确一篮活鲜……如此荒湖散曲，成份高的望洋兴叹，平实人家，劳力强壮之户子，有半老陀儿的，最是乐此不疲！其实，这是风土物候，人皆有份之。说旧时乡村家不闭户自不待言，门前屋后长年施有花篓，河埂上堆隔年谷垛，是湖区边村一景，从来不耽心有闲人误掇之者！说淳厚与和畅，那是乡风。守湖人我双桨直下白芷湖勿须赊月色，我忍得住野寂荒瘆。狮子潭深泽野水清澈可见底，游鱼至此自得悠然。见游鱼悠然我也悠然了起来，趴船头看水下鱼儿钻花篓。骄傲的深水鱼儿从不在意水草的曲折与绞缠，它们往来翕忽，只顾享受穿游清澈的自在。误入花篓那一刻也不见有丝毫的犹豫，所见还是鳍与尾的优雅。久困囹圄的鱼儿也不会因沦落逼仄而失去其为鱼的风度，频频碰壁它聊无积怨，它会放慢速度，吐一口气泡又着前路蕃篱探行……频频受挫依然心如止水为鱼真是好耐心。说祖先传给它们只有三秒钟的记忆阈值，眨一下眼睛又是一线光明！魚性真好。我忍不住，小心只一提，好一阵活蹦乱跳溅我一身水，急忙放回人家的私物，止不住心中还砰然。我不怕。我来探渔非盜鱼也，还是来闲观困鱼之悠然吧！其实撂错花篓也是常有的事。白芷湖太大了，白芷湖春有汛秋无边，湖村人靠水吃水习惯了。谁家的花篓，夜有知；进谁的花篓，鱼不知；所撂谁的花篓，都不知！守湖的吃鱼，吃了就吃了！世事有因果，风物自然滋养淳厚。原来鱼与鱼也是不可比呀！秋风乍起，优雅的波澜了，涵养的搁浅滩。可怜那一干退化型鱼等，屎螃鲏、土憨包、麻姑楞子，则被挪在白芷湖草蕩里将就泥淖了……大仁叔知我不会去撂人花篓，自然不耽心我会单刀狮子潭。他帮我在白芷湖蓬蒿浅藻里划出一道细流，施放了两只籇子，意在收点鱼虾来补充我的生活。籇子没有花篓那样漂亮，却是浅沼捕鱼虾的法器。把喇叭形进口对上风施放，凡藻虾草蟹、阳阳婆儿、土憨包，一干杂色鱼等，受用不起清澈的福份，偷生荇藻，苟安滞笨，潮起潮落它们只由得颠波，这回秋里起西风水退得快，逃生的“奔子”不分青红皂白一骨脑儿塞进了我的籇子……可怜麻披子，一肚子稀泥腥气重，还不及屎鳑鲏。那土憨包，长一身蛮肉上下一般粗忽，目光短浅，钻衣胞罐子的主儿。我只拣藻虾和绿豆小鱼丝儿，晒干了兑钱。其余一概抛之于野。桐溪水产上与我一面之交就成了老朋友，说之前还没接触过“知青”这一新生物种，居然还会施籇子！站上也纳闷，说好好的书不读了，去鼓搗什么西风落潮、阳阴婆儿、屎鳑鲏！干虾子兑钱还奖励布票。与鱼虾为伍不知春秋不察寒凉，那时节我朝夕顒望白芷湖，一桨复桨划过狮子潭……知青返城了。白芷湖我一别五十年。有一年听说洪湖干了，白芷湖露了底。土憨包拱泥乏术！退化型鱼种多数长不出整齐鳞片，体型如陋杵不成鱼形，腥气重上不了正席，因而声名不显。可怜它们世代出入污泥久矣，耐受污染，代谢杂质，顽强地丰富了湿地资源。它们品种多元形象各异名号古怪因此不为村人早晚惦记。进化优势型鱼种鲂、青、鲩、鲤等，占尽天下优质水域，鱼肥美、上色味，因有天罗地网青睐之、侍候之……那些年我决然下乡艰难返城，落得苍*一路。幸有魚，百折不回，保持优雅。还有月下花篓，土憨包……白芷湖秀色无边，潮起沉槎湾，水淹狮子潭，鱼分上下色，村酒亦阑干。嗟兮，本是观鱼来了，不期约桨也波澜。听说如今*策退湖了。一切还我守湖当初。白芷湖秋云倒映在水里，秋鹜天上一行，水里一行，划过白云。蒹葭苍苍，结草而连成篙簰，土憨包居有“室”了，阳阴婆儿也消得丝草重荫。狮子潭还是丝草驰名，如吼狮如怒如张，大小鱼儿畅行无阻……漂泊的人都回来了，乘我的划子，一桨一桨划回到当年。一夜的东风过横堤子，把个白芷湖吹醒了……《遥远的知青-土憨包》-08-08约培END..................作者介绍：
原上菁，河东堂人。巷陌行走，柳下听琴。
少时向往豪壮近身不得，青年下放农村浪失“青葱”；亲历“大有作为”不实，鸣金收兵返城。及壮咸鱼翻身，壮怀激烈，袖囊清贫；尝明白自诩，奈五味杂陈。始知不好收拾，岁月不饶人。比及鬂须花甲，年光虚掷，早晚欠安，惶恐伴残生。
因梦忆青涩，自省自惊，浮生不易，落叶纷纷！还好，落得个怀旧梦里淘金意淫......
“难得糊涂”，糊塗岂是本心！
本心性本平淡。平淡也好，天下之大江湖一览风清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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